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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的導數與微積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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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語。

陸仁嘉疑惑地問:“怎麽了寧缺同學?是有什麽關於我和緣聽小姐婚禮的高見嗎……等一下,你為什麽要越來越用力地勒我脖子……斷氣了斷氣了,要斷氣了……”

背上那臉色泛白的俊美少年冷冷盯著陸仁嘉淩亂的頭發,瞳色幽深暗沈,手臂抵在他的脖頸處,話語就像是從牙縫裏被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般,咬牙切齒,陰狠威脅道:“再讓我聽見那個人的名字,我們就立刻同歸於盡,好嗎?”

陸仁嘉:“……了解。”

從四樓慢慢走到一樓。

樓梯裏有打電話的人,也有抽煙的,當然還少不了調情的。

陸仁嘉一路走下來都十分安靜——被成功威脅過後。

總算是聽不見這家夥嘴裏連綿不斷的顧緣聽三個字,寧缺心裏也稍微舒服了些。

如果一開口就是不想聽的人,倒不如讓班長一路都閉嘴。

至少耳根子也清凈點。

寧缺攥著陸仁嘉的衣領,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垂眸可以直接瞥見對方白皙脖頸下那精致的鎖骨。

漆黑眼瞳忽然沈了幾分,僵硬地挪開目光。

然而對方領口邊白皙勝雪的肌膚卻被他指尖無意識地觸碰了一下,瞬間!溫軟細膩的感覺竟是如閃電般快速傳遞到少年的大腦。

讓他仿佛碰到了什麽燙手山芋,瞳孔微微收縮,立刻收回指尖,重新抓緊陸仁嘉衣襟,緊握成拳。

“……”

難以忍受。

興許是藥效還沒有完全消失。

所以溫度下不去。

甚至連呼吸也急促了幾分……真該死。

“……寧缺同學。”陸仁嘉忽然開口。

“怎麽了班長?”少年閉著眼,深呼吸一口氣,克制住情緒,盡量使他的聲音不這麽沙啞。

陸仁嘉停下腳步,本來平靜的一張臉,此刻竟然像是因窒息而變得漲紅一般,道:“你再用點力抓領子……我就又要斷氣了。”

寧缺:“……”

【082】關於我如何搶救ktv老板

“話說寧缺同學力氣恢覆了嗎?”

“沒有。”

“可是你剛才差點兒勒死我的樣子好像和這兩個字嚴重不符。”

“雙腳沒力氣,手有。”寧缺趴在陸仁嘉背上,挑挑眉,理所當然道。

陸仁嘉:“……”

他罕見地沈默了。

寧缺見此,紅唇微勾,瞇眼滿意地笑了笑,狹長的眼尾帶著些許興味,畢竟自己親愛的班長大人,可很少有沈默的時候。

每當少年似女人般柔美的臉上露出這種歡愉的神情時,總會有種勾魂的美感,如同艷麗花海中那朵最攝人心魄的紅玫瑰。

一眼,便被抓住了眼球,然後再也挪不開目光,只想要就此沈溺在它永恒的瑰麗中。

寧缺正想學班長之前那樣,幸災樂禍地加兩聲油,卻在還未開口時,聽見這個背著自己的少年突然話語鼓勵地說:“那也沒關系,寧缺同學!你可以雙手撐地,身殘志不殘地像火影忍者裏那位邁特凱老師一樣倒立著走!”

“……倒立?”少年呢喃出這兩個字,面部表情瞬忽然有些僵硬,似乎沒想到班長竟然會這麽說。

“是的,”陸仁嘉點點頭,面色嚴肅認真,清了清嗓子後繼續端莊鄭重道:“凱老師曾經說過,‘不相信自己的人,連努力的價值都沒有’,所以寧缺同學——”

少年轉頭,厚重的鏡片在樓道昏暗燈光下反射出一道堅定的光!

“請一定要相信自己!”

寧缺:“……”

陸仁嘉:“那我松手了哦。”

“……”

寧缺跟在陸仁嘉身邊,慢慢走著,一只手抓著樓梯欄桿,微微顫抖,另一只手隨意地垂在身側。

漆黑的眼眸毫無情感波瀾,像是一灘黑黝黝的死水,了無生趣。

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平緩無味的話語裏帶著完全不掩飾的內涵之意:“原來寧缺同學的腿能走啊。”

“……沒,”寧缺淡淡道:“只是恢覆的恰巧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陸仁嘉道,“我還以為寧缺是故意讓我背的呢。”

“……”

有時候沈默真是有用。

誰能想到,兩人竟然會在一個小小的樓道裏浪費這麽多時間。

終於快要到一樓時,卻見著樓梯中間竟然有一對正在接吻的情侶。

看模樣和穿著應該也是大學城的學生。

一男一女吻得那叫一個激情四射,旁若無人,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周圍的環境。

“……”

真開放。

但反過來想想,現在一部分年輕人,不就是喜歡這種刺激感嗎?

要麽大庭廣眾群魔亂舞,要麽幽靜小路偷偷摸摸,總之,怎麽刺激怎麽來。

陸仁嘉挪了挪步子,從二人旁邊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寧缺似乎想法和他一致,從另一邊小心翼翼地越過二人。

但當他們終於站在樓道門前時,卻發現一樓的門是關著的。

——看來小情侶約會還是要點兒面子的。

好在沒有上鎖,用力往前推就能打開了。

不過這門似乎有點兒卡,陸仁嘉推推眼鏡,想了想道:“我把它踢開,寧缺同學請往後一點兒。”

“班長可以麽?”俊美白皙的少年問道,但還是向後挪了些位子,給陸仁嘉騰地。

“放心,沒問題的。”

說完,他後退兩步,而後眸色一凝!猛地上前一腳踹開了大門!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

伴隨著屬於一位成熟男人淒慘的嚎叫——“啊!”

最後傳入兩人雙耳的,只剩下幾個如同人體滾落臺階的落地音效:“咚!!!”

“……”

“……”

樓梯口恢覆了平靜。

除了一晃一晃的大門在餘力的作用下還在微微顫抖外,其他的,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陸仁嘉忽然把目光投向身邊的俊美少年:“門剛才是不是撞到了什麽人?”

曾有過類似經歷的寧缺:“……這必須是個肯定句。”

於是陸仁嘉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盯著門板道:“……什麽破門。”

“……”

這裏是走廊,走廊的另一頭出去,便是KTV的大廳。

而這一頭是樓梯,並且有一個臺階和一扇門。

陸仁嘉同寧缺出來,趕緊去看剛才不小心被門板打中的男人。

他頭上一片淤青,鼻孔鮮血橫流,可見剛才那一擊挨得有多重。

男人模樣硬朗,寸頭,眉毛很濃,即便在昏迷中也緊緊皺在一起,齜牙咧嘴,猙獰憤恨且死不瞑目的臉色像極了曾經同樣被陸仁嘉一門板撞暈的寧某人。

“……我不是故意的。”陸仁嘉道。

寧缺:“……行了不用管他。”

“為什麽?”

俊美白皙的少年居高臨下盯著地面昏厥中的男子,紅唇微勾,輕嗤一聲,瞇眼冷笑道:“因為他就是這兒的老板,也是給我下藥——”。

“原來是老板。”陸仁嘉忽然打斷寧缺,面色嚴肅起來,知曉這人身份後,不等身側少年說完,便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領,將他上半身稍微拽起,頭部離地道:“寧缺同學,作為一個有擔當的大學生,一定要學會勇於直面自己的錯誤,老板是我們弄暈的,所以,我們必須將老板喚醒,不能讓他就這麽倒在這兒。”

於是就在寧缺驚異的眼神中。

這位半跪在地面上的少年竟是一只手用力拽著男子衣領,另一只手高高揚起,神色嚴肅,掌心對準這本就已經鼻血橫流的臉,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

“啪!!”

“老板,你醒醒!”陸仁嘉認真地喚道。

“啪!!”反手又是一耳光。

“老板,快醒過來!!”

“啪!!”

“螞蟻競走了十年了!老板你清醒一點兒啊!!”

“……”

站在兩人身邊,且目睹了一切的寧缺,看見地面男人的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後。

“……”

他忽然就相信自己剛清醒時面部的微疼感真是藥物導致的……

——不然早該腫了。

幾分鐘後。

男人不僅沒醒,反而暈的更徹底了。

“真遺憾……沒救回來。”陸仁嘉看著手中這張面目全非的臉,最終,他還是頂著一對死魚眼,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道:“寧缺同學。”

“幹什麽?”

“我們跑路吧。”

“……”

段鸞司離開包間,順著空心圓長廊隨意地走了一圈,最後停在電梯門前。

然而修長的食指按動上升按鈕的時候,電梯卻忽然警報,並且由於負載過重而直接停止了運行!

段鸞司:“……”

他面色微冷,轉身去了樓梯,卻不曾想樓道內竟然也密密麻麻堵滿了人。

“……”

直到上面不知道誰大罵了一句:“草!門被鎖著,上不去四樓!”

眾人這才失望地從樓梯口退回,各自碎碎念著散去。

段鸞司:“……”

顧緣聽披著外套出來,見著這一幕,挑挑眉,毫不客氣地嘲諷道:“看來段少爺今晚怕是沒法跟您新看上的小貓聊天了呢。”

段鸞司:“……”

想找那銀發少年認識認識的心情瞬間就沒了。

他回眸,瞥了眼顧緣聽,淡藍的眼瞳帶著幾分無所謂的意思,“那就回吧,或許得真找老板說聲see you了。”

老板不在大廳,找了一圈,兩人在一個偏僻的沙發上找到了躺著在那兒的男人。

段鸞司以為他酒喝多了,有些嫌惡地蹙了蹙眉,找了旁邊一個服務生把他叫起來。

男人睜開眼睛時,意識還有些朦朧,對於昏迷前的事情有點兒想不起來。

但見著段鸞司,他還是立刻點燃一根雪茄交給對方,道:“段少爺,晚上好,您是打算離店了嗎?”

混血少年沒有接受雪茄,“不用,謝謝,我的確要走了,跟孫總來打個招呼,另外——”

他唇角勾勒出一抹帶有興味的弧度:“之前舞臺上那個銀發少年,幫我留意一下。”

男人一怔,隨即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是是是……”

“行,我們走了,再見,孫總。”段鸞司笑瞇瞇道,俊美的混血五官使他看起來十分有那種西方貴族的華麗之美。

隨後便轉身同身邊那位好看到雌雄莫辨的少年一起離開了這裏。

老板留在原地,先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倒在沙發上前發生過什麽。

忽然!他想起來了!

男人硬朗的面容立刻低沈至極。

“那個臭小子……”他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竟然敢打暈我……”

電梯出故障了,男人只能罵罵咧咧地穿過走廊,去另一頭爬樓梯。

“被老子抓到,一定要給你來記猛藥,”門是關著的,他的手附上門把,嘴裏還在謾罵,“把你那該死的小身板玩到——啊!!”

話未說完,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的大門就這樣令人猝不及防地狠狠撞在了他的臉上!

“砰!”

那瞬間,鼻血如湧泉!

頭部也頓時青紫一片!

他的身體不穩,雙腳不由後退,卻直接踩空了臺階,後腦勺著地一下子倒在了地面上!

“咚!!”

“……”

朦朧間,似乎有人說話。

男人眉頭緊皺,正嘗試清醒,卻忽然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揪住了衣領,緊隨其後的,竟然是一個打的人腦溢血差點兒出來的耳光!

“啪!”

“老板你醒醒!”

“……”

他正想掙紮著發出聲音,卻又瞬間被另一耳光打斷!

“啪!”

“老板快醒過來!”

男人:“……”

“啪!啪!啪!”

於是,就在這越來越過分的巴掌裏。

他腫著一張臉,終於徹底昏迷了。

【083】關於去小吃街這件事

大廳裏的眾人還在墻壁巨大的顯示屏上觀看剛才比賽的回放。

動感的音樂和繽紛繚亂的光線使得幾乎不會有人註意到大廳邊緣的人。

陸仁嘉推推眼鏡,同寧缺一前一後地走著。

像是剛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雙手插兜,面無表情,閑庭信步地走出了KTV。

這家KTV的大門並不在街道的繁華地段。

出去以後第一眼看見的其實是巷子對面的一堵墻。

墻面有點兒老舊,還沒有翻新。

雖然陸仁嘉所讀的大學是貴族私立,同處於大學城,但實際上它的周邊街道卻依舊保持著九十年代老城區的感覺。

學校圍墻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墻內金碧輝煌,處處透露著高貴和富裕感,甚至有屬於自己的購物街和休閑娛樂街,如果不是真的有象征“學校”的教學樓、大操場和體育館等建築來證明它的身份,進入這裏的學生簡直要以為自己是到了另一個繁華的城市社區。

巷子兩邊的路燈前幾天維修過,燈光明亮,照的地面一清二楚。

陸仁嘉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過了。

已經沒有事情需要做,所以回宿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回去以前,少年打算再帶點兒夜宵。

他側目看了眼走到他身邊的寧缺,平靜問道:“寧缺同學是直接回學校麽?”

穿著白色休閑外套的少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著:“班長呢?”

陸仁嘉道:“我打算再去小吃街買點兒東西。”

“那我和班長一起去。”寧缺道。

“寧缺同學也要買嗎?”

“看看吧,我體內藥效還沒過,雖然力氣恢覆了不少,但頭部還是有些眩暈,一個人回去的話,萬一又碰到什麽麻煩了呢。”

“……”也對。

陸仁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好。”

出了巷子,兩人並肩走著。

寧缺漆黑如墨的眼瞳微瞥,看了眼身側的少年。

即使現在的班長似乎沒什麽吸引人的,但寧缺知道,那厚重黑框眼鏡和層層劉海之下,有著怎樣出塵絕世的一雙眼。

他喜歡班長的眼睛。

每每回憶,都抑制不住自己瘋狂的心跳。

但班長好像對他雙眼所擁有的魅力一無所知。

寧缺雖遺憾不能常見,但也萬分慶幸如此。

視線下滑,落在身側那人的上半身。

少年紅唇微勾,精致柔美的面容露出一抹溫和笑意,伸手輕輕撫上了對方的衣物,拇指食指淡淡摩擦,問道:“這件外套看著真不錯,圖案是用墨汁繪制的山水飄雪麽?”

“是的。”

“很好看,班長眼光其實也挺好。”

“不是我挑的。”陸仁嘉誠實地說:“這是學委送我的,就是今下午寧缺同學看見的那個袋子。”

“……”摩擦的手僵了僵,而後收回。

寧缺面上溫和的微笑冷了幾分,話語也沒有剛才那麽輕柔,狀似隨意地重覆了一下,“學委?”

陸仁嘉道:“嗯,女孩子們的眼光總是很棒。”

“……”

小吃街在過了幾個彎道後就能看見了。

街道上人來人往,炒菜煮面或是燒烤的煙霧從街道兩邊的店鋪裏飄出,空氣裏也都是那種美食的香味。

陸仁嘉沒什麽人註意,但他身邊的寧缺卻引得路人們頻頻回首。

一路上壯著膽子來要聯系方式的男女同學並不少,卻都一一被寧缺微笑著回絕了。

俊美精致的臉帶著溫和禮貌的微笑時,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好像能夠從青澀的男孩子身上感受到那種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尤其還是這麽好看的男孩子。

小吃街晚上人流量才是最多的。

有寧缺在,兩人身邊故意各種擦肩的路人就更多了。

一路走來有些麻煩。

陸仁嘉推推眼鏡,在又一波人試圖過來要聯系方式之前找準時機,如同滑滑的泥鰍一樣三兩步鉆進旁邊人群的縫隙裏,遠離了寧缺,並且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個信息。

【我去買東西,半小時後小吃街門口見。】

【084】關於讓我不得不暫時躲開的女孩

發完信息,陸仁嘉這才繼續朝自己想要去的那家燒烤店前進。

手機幾分鐘後滴滴兩聲,是寧缺回了信息,不過這少年似乎對自己先“逃走”的行為不太滿意。

字裏行間看著竟然還有幾分可憐兮兮。

【轉眼班長就不見了,還以為您被那些湧上來的人給擠開了,嚇得我到處找,結果一看手機信息,是班長自己跑掉的啊,真難過,走了以後才通知,留下我一個人,現在頭又有些暈了,可能等不到您回來巷子口相見,我就要倒在路邊了。】

“……”

陸仁嘉面無表情,噠噠噠地打字:【倒得時候記得跟旁邊說你不是碰瓷的,這樣他們會更放心地給你打120。】

寧缺:【……】

他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戴上了口罩,現在沒什麽人圍著,我來找你,班長在哪兒?】

陸仁嘉回道:【順著我們剛才那條路一直向前走,經過第一個轉角時右轉,再前進一百米左右。】

他寫到這裏,擡眸看了眼旁邊燒烤店的紅招牌,道;【叫兄弟燒烤。】

那邊發了個【ok。】

於是陸仁嘉關掉手機,揣回了兜裏。

很快,寧缺過來了。

他的休閑外套有兜帽,拉上去以後掩蓋了秀發和額頭,口罩也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只剩少年一對漆黑如墨的瑰麗雙眼在燈火點映的夜色下靜靜註視著前方。

當寧缺看見燒烤店門口的陸仁嘉時,那對黑曜石般的眼瞳中忽的劃過了一絲淡淡的愉悅之色。

沒有出聲,他靜靜走到背對著自己的少年身後,像是存了幾分玩笑心思地伸出手,輕輕拍在了陸仁嘉的肩膀上,問道:“班長買了什麽?”

聲音響的很突兀,連肩膀是輕拍也毫無預兆,然而陸仁嘉似乎並沒有被嚇到。

他側目淡淡地看了寧缺一眼,平靜回答:“一些烤串,寧缺同學要嗎?”

“不用了,班長吃吧。”寧缺道。

燒烤攤的香味撲鼻,老板正在烤架前忙碌。

店裏面有座位,但陸仁嘉好像並不打算進去坐著等待。

他垂眸盯著老板烤串的忙碌動作,如同在看一本寫滿了文字的書。

雙目中沒有小孩子的驚奇神色,也沒有等待的焦慮厭煩,或是期待渴求。

他很安靜,安靜地站著,安靜地看,專註又認真。

寧缺見此,沒有開口詢問為什麽,只是陪他站著。

二人巋然不動,像是燒烤店故意放在門前的兩尊守衛雕像,還是身子挺拔修長的那種。

終於,在老板準備撒辣椒的時候,陸仁嘉開口了:“我不吃辣。”

“行!”老板聽罷立刻停下了手。

剛裝好袋子,街道前面的小廣場那兒便忽的傳來了一陣陣驚喜的歡呼和掌聲。

聲音很大,聽著還十分熱鬧。

引得街邊的路人們都不由駐足朝那兒看去。

陸仁嘉接過袋子道了聲謝,然後對身邊寧缺說:“走吧寧缺同學,回去了。”

買完東西後沒什麽需要逛的了。

廣場處的陣陣驚喜歡呼似乎也並未吸引到兩人。

但這聲音過後,十幾個打扮炫酷的少年少女卻忽然從廣場上的人群堆裏躥出來,像是某種表演過後的狂歡退場。

他們化的妝以大地色為主,衣著看起來像炫酷的街頭混混,不過他們並不是混混,而是這裏一個街舞俱樂部的成員。

這俱樂部的一些人每天晚上都會在大學城的小廣場上跟其他地方的街舞愛好者們進行即興表演或是比賽。

在舞者們離開後,那些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了。

不過剛走沒幾分鐘,天空霎時一聲巨響!

聲音震耳欲聾,卻不是打雷,而是一道道不知從何處發射的沖天煙花!

“砰!砰!砰!”

天空綻放的花朵泛著五顏六色的光,將周圍雲層也映照出了不同的色彩,十分漂亮。

然而連續響徹的聲音卻與雷聲相近,以至於在剛出現的瞬間就讓人猜測待會兒是不是又要下雷陣雨了。

寧缺猛地頓住腳步,瞳孔微微一縮!

等到那七彩的光芒映照在天空中後,少年緊繃的精神才終於有了明顯的松緩。

他回眸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夜空,漆黑瞳孔中倒映的煙花正絢爛綻放,但少年的眼神卻略微冰冷,像是在厭惡這東西剛才帶給他的戰栗感和恐懼。

停頓讓寧缺落後了陸仁嘉幾步,他回神以後便快速跟了上去。

剛回到陸仁嘉身邊,卻見著身側班長忽然止住了腳步。

“怎麽了?”寧缺問道。

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卻並未回答,只是註視著街道對面的一家奶茶鋪子,有種想上前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忍耐的感覺。

寧缺覺得有幾分好笑,眼眸微瞇,問:“是想喝奶茶麽?”

“……不是。”陸仁嘉直接否認了。

他忽然收回目光,淡漠道:“走吧寧缺同學,回去了。”

“真的不喝奶茶?”寧缺挑挑眉,又問了一次。

“嗯,”陸仁嘉推推眼鏡,“現在對這些已經沒興趣了。”

他說完繼續向前走,一切如常,只是腳步速度比之剛才似乎更快了一些。

寧缺凝視他的背影,又回眸看了眼奶茶店。

這回沒有只看招牌,他順便瞧了一下店鋪裏面,然而正因如此,他才終於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家夥,正紮著馬尾,坐在奶茶店的桌椅邊垂眸盯著手機。

——顧緣聽。

“……”

原來如此。

【085】關於我準備參加學委生日宴會的事情

陸仁嘉覺得緣聽小姐可能還處於氣頭上。

所以少年只是遠遠地看了她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雖然在周五晚上的小吃街意外碰見她時,非常想上去打招呼,但想到學委的話,陸仁嘉還是糾結著放棄了。

熱切的心情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將升騰起的粉紅色小火苗盡數澆滅。

“暫時別打擾她,先將你留給她的破印像減淡!”

暫時別打擾,把破印像減淡。

學委說的挺有道理,畢竟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如果在對方正煩自己的時候再去打擾,一定會更加的被她討厭吧。

煙花綻放的很美,不過陸仁嘉沒多少想看的心思。

倒是身後跟著的寧缺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輕笑道:“班長等一下,難得的煙花盛會,要不要停下來欣賞一會兒?”

“……”

陸仁嘉面色平靜,心裏卻略微意外。

而拉著他的當事人同樣也在意外著。

寧缺眸色微沈,不太明白為什麽班長看見了顧緣聽,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上去打招呼獻殷勤。

相比看見陸仁嘉舔狗一樣的湊上去,少年更對他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感到心裏沒底。

然而——

“看煙花?”陸仁嘉話語淡漠,毫無波瀾地問道:“寧缺同學不害怕嗎?”

拉著班長袖子的手一頓,俊美少年紅唇邊的微笑在聽見對方的話語後,莫名多了幾分僵硬感,“……我害怕什麽?”

陸仁嘉道:“聲音。”

他指了指天空,“太響了,接二連三,餘音和雷聲一樣,寧缺同學不應該害怕雷鳴麽?”

“……”

“所以還是快點兒回去吧。”陸仁嘉推推眼鏡,拒絕了身邊少年的提議,像是因為這一點兒才選擇離開的。

“……”

口罩和兜帽幾乎遮掩住了寧缺整張臉,而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也隨著他微微低頭的動作被帽檐擋了些許。

漆黑的雙瞳,深邃剔透,就像是一對晶亮的黑曜石,找不出任何雜色。

“……好。”

喉結滾動,聲音在兩三秒後輕輕傳出,寧缺擡眸看向陸仁嘉,唇角上揚,少年白皙精致的面孔罕見地露出了真正溫和的神色,那對眸中泛出的愉悅感在此刻也讓他看上去像是得到了滿足的小孩。

——原來是因為這樣。

他跟在班長身邊靜靜走著,心中的歡愉像是又裹了一層蜂蜜的糖,捏著對方袖子的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一直都未松開。

這件外套的袖口很寬松,捏住一個角,當事人似乎根本感覺不到。

但陸仁嘉卻忽然開口:“寧缺同學可以再捏緊一點。”

“!”俊美白皙的少年眼眸微瞪,一對漆黑如墨的雙瞳似乎劃過了令他不敢置信的喜色。

不過未等他啟唇詢問緣由,便聽身邊班長語氣貌似惆悵地說:“一定要捏緊了,不然我絕對忍不住回去。但是今天早上才把緣聽小姐惹生氣,現在再過去找她的話,很有可能被更加討厭,所以,寧缺同學——”

陸仁嘉轉過頭,像是交付身家性命一般地莊嚴鄭重道:“拜托了,如果我有想要回去的傾向,請一定要攔住我。”

“……”

“……”

寧缺忽然松了手。

隨即一把攬過陸仁嘉的脖子。

“……”他起初面無表情地疑惑了一下。

但在感受到脖頸處的手臂似乎正慢慢用力以後,陸仁嘉瞬間回憶起了剛才在KTV裏兩次差點兒斷氣的情況,於是立刻轉頭對著寧缺那雙深幽如墨的眼瞳認真地說——

“倒也不用這麽誇張。”

然而俊美少年狹長的眼尾似乎有些陰鷙發紅。

雙眸瞇起,瞳孔神色幽暗冰冷,嗤笑一聲,仿佛在陸仁嘉耳邊用輕微聲音做著最後道別——

“同歸於盡吧,班長。”

陸仁嘉:“……”

臉色開始漲紅——“要死要死要死,斷氣了斷氣了……”

周六又要兼職。

簡單收拾了衛生後,陸仁嘉就準備出門了。

但當他打開宿舍門時,卻發現寧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手裏還拿著兩份早點。

俊美白皙的少年今天穿著一件看上去較為單薄的純白高領毛衣,褲子應該是內部加絨的黑色牛仔褲。

秋天到了,雖然還沒有冬天那麽冷,但已經可以穿一些薄毛衣了。

“早上好,班長。”寧缺唇角微勾,眼眸柔和。

這副打扮使少年看著多了點兒成熟的氣息,少了以往那種青澀柔弱的感覺。

陸仁嘉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一番,道:“早,寧缺同學。”

“一起走吧。”寧缺淡淡微笑著。

在去咖啡館的路上,少年將手裏的一份早餐遞給陸仁嘉:“校門口一家煎餅店味道不錯,嘗嘗吧。”

“煎餅?”陸仁嘉接過袋子,看了一眼,“謝謝寧缺同學。”

“不用。”少年微微瞇眼。

煎餅是剛做好的,還很溫熱……這說明寧缺同學應該並沒有在自己宿舍門口等太久。

煎餅味道的確不錯,裏面有生菜黑胡椒醬和裏脊肉,一口咬下去,醬汁擠了出來,有些粘在了陸仁嘉的臉頰邊。

他正要抹去,卻有一只更快的手替他輕輕擦拭掉了。

“……謝謝,”陸仁嘉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平靜道:“不過下次我可以自己來。”

寧缺笑了笑,輕輕點頭,“好啊。”

陸仁嘉頂著面癱臉繼續吃東西,好像完全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少年卻不知什麽時候稍微落後了一些。

眼眸微垂,漆黑如墨的雙瞳靜靜盯著白皙拇指間那一抹深褐色的醬汁。

唇邊溫和的笑 椒樘意逐漸淡去。

像是偽裝面皮下的翻滾血肉終於浮現出它最真實陰暗的內底。

在沒有人註意到的角落,開始毫不掩飾自己一直以來鮮血淋漓的渴求。

“晚上要一起去吃晚飯麽?”寧缺問道。

陸仁嘉解決完煎餅,將紙袋扔進一邊的垃圾桶,擦擦嘴,面無表情地回應道:“不了,我晚上有事情。”

“什麽事?”

“學委今天過生日,她邀請我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寧缺腳步微頓,眸色沈了幾分,道:“這樣啊。”

陸仁嘉點點頭:“嗯,所以下午我可能要提前走。”

“跟老板說了麽?”

“還沒,等會兒到店裏說。”

咖啡館老板正在用鑰匙開門,這個點兒,小陸差不多也要到了。

不過回頭看向街道時,看見的卻是兩個人。

“小寧今天也這麽早?”男人驚奇道。

“是的,早點兒來,幫忙收拾收拾。”寧缺禮貌笑著。

老板的女兒今天似乎沒來,男人解釋道:“語寶這周跟她媽媽回老家了,明天晚上回來。”

原來是這樣。

陸仁嘉推推眼鏡,其實也挺好,小孩子周末多出去玩玩,總比一直待在咖啡館裏強。

他輕車熟路地走進更衣室,正準備關門,卻見著寧缺站在門口。

以前總是陸仁嘉一個人先到,但今天主角受也提前來了,因此他問:“進來麽?”

本以為少年會比較客套地拒絕,然而對方卻笑了笑,道:“好啊。”隨後坦然地走了進來。

陸仁嘉:“……”

可惡。

早知道不問了。

他只能先把地方讓給寧缺。

畢竟主角受並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換衣服。

進來的意思一定是要自己出去的。

“那麽寧缺同學換好了我再來。”陸仁嘉說完,關上門,靜靜等在了外面。

“……”

房間內,少年漆黑的眼瞳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面上神色竟然多了幾分晦暗,似乎,還透著些許可惜。

時間過得很快,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陸仁嘉從後廚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對吧臺正在磨咖啡豆的男人道:“老板,我就先走了。”

男人笑著點點頭道:“行,快去換衣服吧。”

“後廚的碗還沒洗完,可能要麻煩老板了。”陸仁嘉道。

“沒事兒沒事兒。”

寧缺還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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